雪中的执着

——2012年1月7日雪中爬箭扣

酷爱在野山野路中穿行，却从来没有一次行走，像这次雪中爬箭扣这样，让我回过头来无数次质疑自己：对还是不对？并不是因为雪中的攀爬更显艰苦，而是我的队员们，都是我的学生。

我有一群非常可爱的学生，和他们频繁接触的这一个学期，他们的努力和积极向上，他们的善良和天真，他们虽个性迥异却非常友好亲密地相处，都让我相当欣赏。

在指导学生方面，我希望我的学生们，不必是那个学习最出众、表现最突出、最多才多艺的那个，但一定要是个性坚强、心态健康、包容大度、擅长团队合作的人，因为在这个“谁也不比谁笨”的竞争社会，只有能容忍、能坚持、能合作并永远乐观的人，才会生活得更开心。

人在旅途中最能表现自己的本性，也最能锻炼坚持和团队合作精神。于是在学期结束之际，我策划了一次“箭扣之行”，说是带学生们去玩，但类似于一种考验。充分考虑到学生们没有类似的攀爬经历，我的计划略过了箭扣的危险地段，走的是从镇北楼到慕田峪的简单穿越。我的计划列得十分详细，包括必要的装备和供给，我想我犯的错误之一，是并没有再三嘱咐学生们一定要充分准备，而是让他们自己体会不充分的准备会带来什么。

但显然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。出发当天清晨，我请来的外援朋友打来电话，说下雪了。朋友的初衷，是想让我放弃。而我是个有计划就希望风雪无阻去执行的人，甚至意外而来的雪让我更多了一分雀跃，除了表示要改变路线外，电话里没有一丝犹豫。朋友也就不好意思打消我这份执意“背包就走”的兴趣，只能决意帮助我保护好学生们。后来的事实证明，如果没有朋友的开路和帮助，我不能保证能顺利带领学生们黑夜下山。

两辆车，载着7名显然装备很不怎么样的研究生们，嘻嘻哈哈出城而去。纷纷扬扬的雪花让世界变得朦胧而神秘，时空也变得有些遥远。我喜欢看到路上的雪被风吹起的那种飘渺，似乎是天上的云烟洒落到了人间。身边的学生们，带着开心的无畏和好奇，通过对讲机依依呀呀地你言我语。

然而，雪中的京承高速已经很不好走了，一起起车祸让我们的车速也不由自主越来越慢。而一切仿佛天意，本来对路途非常熟悉的我，几经周折，快临近中午，才终于找到了箭扣脚下的“卧佛山庄”，并选择了一条我自以为可以到达“箭扣”的小路，匆匆上山了。

雪基本覆盖住了小路，路很滑，学生们开始抱怨自己没听话，穿的鞋子不够专业。但没有人退缩，年轻无敌的他们，互相关照着，尤其是男生一盯一地照顾着两个女生，并不时高声提醒走在我前后的同学要照顾好老师我，嘱咐我不要走在最前面。

几条岔路之后，我已不知身在何处，甚至看不到长城的方向，我想我所犯的错误之二，就是即使知道同样的路下山会更加艰难和危险，但没有到达心中的目标就无法停止往前的脚步，以至于错过了最佳的反途时间。

我们连拉带拽地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头，路上不时有驴友们留下的丝带指路，让我信心大增，相信沿着路走，终将抵达长城。快到下午3点，终于连我心中也在打鼓到底会走向哪里，并告诫自己必须返回免得走夜路危险的时候，眼前一堵城墙屹立在一树树玉树琼花之后，不可思议的美丽。

学生们都雀跃万分！不能不说，他们的辛苦和坚持是如此值得，因为不是每一个喜爱箭扣的人，都能看到眼前漂亮非凡的美景，雪中的群山和长城肃穆、干净、神秘，带着傲然世间的超脱和霸气。

即使是曾在春夏秋冬不同季节走过箭扣、见识过箭扣各种风姿的我，也深深陶醉在这样的美景之中，不由自主带着学生沿着破旧的长城走了起来。我所犯的错误之三，就是明知下山时间已不够，还带着大家在长城徜徉了近45分钟。

我依旧不知道身在何处，只能在雾气茫茫中辨认得出不是“箭扣”这个地点，直到遇到了几位驴友，才知道不远处最高的那个烽火台，就是镇北楼。如果以镇北楼作为分界点，我们实际上是爬上了慕田峪，而不是真正的箭扣长城。号召大家到镇北楼照相留念，看一眼真正的箭扣就回撤。学生们欢声笑语，在雾气的长城上，摆出各种造型，流连忘返。

终于，恋恋不舍的我们踏上了小心紧张、无限期盼落地的归途。我想我可能犯下的错误之四，就是在天已近黑，为了更快速地下山，选择了另一条看起来更直接的路，这也让我们对下山的前景一无所知。

从未有过的丝丝后悔，在天越来越黑，路越来越险的递进中，来得越来越强烈。他们不是普通的玩伴，而是我深负责任的学生，而此时我却将他们置身于险境之中，美其名曰锻炼他们的坚强和合作精神，我是用心良苦的好老师还是太过冒险的差老师？

然而这个时候，学生们的表现让我那么骄傲！他们的乐观，以及在行走中逐渐释放出的韧性和毅力，突破了对艰难下降的恐惧和不安，即使是在黑夜中，面对直线的陡壁，他们每一个人，沉着勇敢，稳中有细，保护着自己，也照顾着他人，互相鼓励，互相提示，终于安全地下到山底。

回到文明的感觉份外美好！寂寥的夜空，有稀疏的星星，有清冷的月儿。夜空下的我们，带着几分长途跋涉的疲惫和几分征服后的自得，欢歌笑语走向前面不远的灯光。山在我们身后，目送着这群年轻活泼的身影。

毫无疑问，尽管我依旧在质疑自己的考验过于冒险，但这些青春无忌的学生们，欣然交上了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。2012的这个雪天，将被永远铭记。

作者：王遥·财经研究院